康帕内拉,我们一起走吧!

“姐姐,”我赤着脚,立在木地板上,趾尖游移不定。我这样轻轻唤她。

“姐姐。”

她一头刚洗过还没干透的黑色藻发,半干还有点乱。转头的时候黑发就在腰际轻轻扫一下,扫得我心头发痒。

“嗯?”她说。感冒没好的鼻音就隐隐约约跳出来,颇带点儿困顿的意味。她白裙子,坐在带靠背的木椅上,坐姿颇为天真不羁,这个时候的她像个小朋友。她注视着我,道:“□□,怎么啦?”

我的名字有些男孩气。头发也是短的,姐姐说我刚来时头发更短些--发梢紧贴头皮,隐约泛青,抚摸我就好像抚摸一只刺猬。现在似乎长长了,软塌塌地挡住眼睛,蓬起来,更像一朵云。在我沉思的间隙,她也一瞬不瞬地看向我,漆黑的瞳仁有些泛蓝,像一只小婴儿。

“你长大啦。”她边说边打哈欠,想了想比划着又重复一遍:“你长得这么大了。”

她的恍然是有缘由的。她捡许多小猫小狗回家,我也像这样被捡到,头发都这么长了。天天见面,也许她还只当我是个小朋友,头发又刺又硬像刺猬那种--没想到都长这样大了。

我紧抿着唇,继续立在原地。白色的宽松背心与同样宽大的短裤,露出伶仃的细手细腿,像没熟的藕。水珠顺着小腿和凉拖滑下,打湿一小片地面。姐姐面前摆着钢琴,我想听她弹琴,可我不会说,于是只好继续注视她,两条无措的腿轻轻打着摆,圆润的膝盖骨看起来既天真又无辜,那些青紫消去真是太好了。我想。

她看着我,端然笑了,笑不露齿。于是她皓腕一翻,两手与琴键都盛满月光,过曝得发亮。我站直,脊背挺立得发疼,还是站着,任凭夏蚊在小腿肚上留下红色的小点也不愿挥动蒲扇驱赶。我注视着她的身姿,内心翻涌起快乐饱足的暖浪来,像渡湾的水手,即便狼狈也要站直细细听完塞壬的歌。

我知道我已经被紧紧绑缚在桅杆底下了,所以并不畏死,只是听了起来。对,夏虫趋光。我站在原地,好像被关在纱门外无法赴死的虫,又好像站成一道天柱,等待谁来攀登,登陆巴别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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